“你没事吧。”被撞的自己没什么事,撞的自己人却差点跌倒在地上。周穗连忙伸手扶住她,也看清了这人是谁。同村的姑娘张小青,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两人还是同班同学,只是高中三年,两人说话的次数并不多。“没,我没事。”张小青看到周穗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般,撑着周穗的胳膊站稳了脚步。周穗看她嘴上虽然说没事,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,估计突然撞到人惊着了吧。要是以前可能话题到此就结束了,但现在的周穗心境大变,她主动开口说道。“你都打猪草回来了啊?”张小青的背后的竹篓里已经装着大半兜猪草。“嗯。”张小青是个极为内向的人,说话的声音比周穗还小,她看了一眼周穗的后背,“你也去打猪草?”“对,我看你这猪草挺好的,在哪打的。”从这条路走过去有好几个山坡,多年没有打过猪草的周穗已经有点忘记哪里的猪草最肥美了。“就,就山坡下的随便打的。”张小青半垂着脑袋说道。见她说得如此含糊周穗也不追问,虽然是不值钱的猪草,但有好的谁都想只给自家。“行,那我先过去了。”周穗都要准备走了,张小青突然又叫住了。“周穗。”“右边,右边那个山坡,那里的猪草好。”周穗有一瞬间的意外,但她还是笑着跟张小青道谢,“好的,谢谢你啊。”“不用。”张小青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,随后又把眼皮垂了下来。周穗朝她挥了挥手,朝右边的山坡走去,张小青看着她的离去的背影眼睛闪了闪,嘴巴张了一下,最后还是没有开口。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裤腿,手腕处有一圈红印若隐若现,张小青收回视线,像是逃离一般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。才刚走出没多远就跟她就被人叫住了,“张小青,张小青。”她回头一看,是她那个在家里被当祖宗一样供着的弟弟,张光宗。张光宗跟四五个同龄的男孩走在一起,有同村的也有其他村子的,这些人同张光宗一样,看着跟个混混似的。看着越来越近的张光宗,张小青眼底都是厌恶。“张小青,给我点钱。”张光宗跟同行的人说了一声,朝他姐跑了过来。一开口就是要钱,张小青淡声道,“我没钱。”只是听着底气不足。“骗人,你都去镇上上班了,怎么会没有钱呢。”张光宗显然不信,他都跟他好兄弟们说了,从他姐这里拿到钱就带大家去吃东西。现在空手回去,岂不是让他那群兄弟们笑话。“还没发工钱。”张小青故作镇定的说道。“你骗人。”张光宗显然是极为了解这个姐姐,“你给不给,不给我就回去告诉爸妈,你发了工钱偷偷藏起来,不交给家里。”张光宗的话让张小青不可置信的抬起了脑袋,他怎么会知道,自己明明很小心的。“你看,你就是有,还想骗我。”使诈成功的张光宗很开心,朝张小青伸出了手。“快点,不然我立马回去告诉爸妈,他们肯定打死你。”“张光宗你!”张小青无法用言语诉说自己心中愤怒,只能怒瞪着张光宗,可他压根不当回事,反而不耐烦的催促道。“快点,给不给一句话。”张小青实在不想把这钱给出去,这是她辛辛苦苦用自己劳动力换来的钱,给张光宗就是一顿挥霍,还不落半点好。可是如果不给他,他真去家里告状,那么自己在外面打两份工的事情就会暴露,以后发的工钱,她一分也别想私藏。无奈之下张小青还是从衣服内兜里小心的将钱掏了出来,张光宗看见钱的影子一把从她手里夺过。“你不能全拿。”张小青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,“你拿走了我回镇上就没有用的了。”“饭馆里不是管吃管住,你还用啥。”张光宗撇了撇嘴,还嫌这里的钱不多,也就勉强能吃顿饭“给我留点。”女孩子总是有需要用的地方,张小青也不能直接说出来,只是固执的拉着张光宗的手不让他走。正好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同伴在喊张光宗的名字,“小气鬼。”他重重的哼了一声,从那些理得整整齐齐的票子里抽出了些零散的毛票扔了出来,然后甩开张小青的手跑开了。张小青急忙蹲下来将这一毛五毛的钱捡了起来,仔仔细细的放进自己的内兜里面藏好,生怕等会儿回家去被发现。当余光看到自己有些红肿的手腕时,张小青眼里的泪水突然落了下来。她回头朝来时的路看过去,只是泪眼朦胧,已然看不清楚。此时周穗已经来到了半坡了,上辈子离开村子以后生活得就比较压抑,如今只是站在这半坡之上,看着花草树木,她觉得是如此的心旷神怡。“活着真好。”周穗呢喃了一句,从背篓里拿出镰刀,开始干活。这里的猪草确实如张小青所说的那样肥美。只是看到这些猪草,周穗难免笑了起来,谁能知道现在这些用来给猪吃的草,十几年以后也成了饭桌上的一道菜,而且价钱还不便宜。这也只能说不同时代的人,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。正感慨着,周穗隐隐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她狐疑的回头看了几眼,但却什么也没发现。周穗直起身子再次环顾了一眼四周,依稀能看见不远处村民们劳作的身影,但她自己所在的位置下面的人还不一定能看得到。不知道为什么,周穗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之感,那种不安的感觉强烈的提醒她,走!来不及多想的周穗刚弯腰将地上的草搂起来,一道阴影就笼了下来,“周家丫头,打猪草呢?”周穗回头一看,只见一张麻麻癞癞的脸笑盈盈的看着自己,因为笑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眯成了缝,看起来有几分的吓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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